落拓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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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殘缺>續篇*


一般來說,你沒辦法以已變質的牛奶填飽肚子,你只得再沖一杯更香醇的,然後趁熱喝下去;而前提則是:你必須將杯子中已壞的牛奶完全處理掉才行。相對的,或許戀愛也能夠以此邏輯推演:除非自己死心,要不換個人去愛,不然那份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情誼便會因為那雙方都曾有過的悲哀回憶而很快地腐敗下去……

這是依照常理而言。

但並非萬物都遵循這法則而運行,特別是愛情這不按牌理出牌的遊戲……

然而,若是有一超越眼前殘酷現實、將悲痛昇華至”無”境界的強烈意念出現,所謂的奇蹟便會由此而生。只不過,隱藏在生物體中的心靈大都脆弱得無力去承擔那意念所帶來的強烈痛楚;因而在奇蹟發生前,他們便早已沉淪在自我建構的虛想世界中,不停安慰著、欺騙著自己與他人,終至於無法自拔,萬劫不復………
「…我是誰?…我究竟是誰?!…」空寂無人的房間裡,只有我一人對著空氣大聲叫喊著,除了因風而飛揚起舞的落葉外,這世界沒有對我絲毫回應。

被素不相識的人帶到這裡已有三天了,還被灌下了奇怪的藥,那不知名的液體令我極度不安…飛影他…應該正在找我吧!?…但是…現在的我卻有著一股想要永遠離開他的衝動…

為了什麼呢?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呢?…我…一直都相當依賴著他的啊!…而且也愛著他…;但是為何對處在這種情況之下的我來說這些所謂依賴、愛戀的情緒是那樣地不真切…不實在…

是的,不真切,不實在…我的記憶運轉得很不順暢,斷斷續續的;猶如機器掉了個齒輪或是少了個螺絲帽一般……忽地,有種奇異的感覺升起:我,不是我!!

很奇怪是吧?什麼我不是我?我不就在這裡嗎??我的身體、我的記憶…都是獨一無二的啊!而且,飛影也對我說過我就是我啊!就只有一個我而已,只有一個他所愛的我而已…但那又為什麼我會有著這樣的疑問:”我,不是我!!”呢?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我到底是誰?總不會是一個幻象吧?!要不就是我正沉迷在邪惡的夢魘之中……;不對,這是現實,我不是在作夢,我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那麼,被飛影所擁抱而陷入喜悅、品嚐愛戀滋味的我到底又是誰呢?難道是他認錯人了?難道他真正想要的人並不是我?我只是他無路可走時一個不得不的替代品而已?!若我真是替代品,那麼他就知道我真實的身分了…可如果他知道我是誰的話,為何不告訴我?為何還要欺騙我說我就是我呢?!……不要!…我的思緒好亂好亂…為何一切都變得如此混亂不堪…

…我想見他…我想見飛影,我要向他問個一清二楚……;…不!我不要見他…我不要!…我怕他向我證實我真的不過是他的替代品的事實…我不要見他,…可是,那我的問題又有誰能來向我解答呢?…

…我到底是誰?…我若不是我…那我又是什麼?……
至今我回想起來當初的情況,心中有的似乎除了痛苦之外就還是痛苦。

很難得地,我終於將對他所生的愛意成功地壓抑住,甚至還漸漸淡忘了,只不過偶而打開心中的秘密小匣來回味我們以往一同並肩作戰時的記憶,光是如此就令我覺得相當滿足。既然他選擇了軀,回到了一心嚮往的魔界,我也無力干涉他尋找幸福與自由的權利;反正,總地攤開來說,我依舊是他的好友啊!…是啊,至少我們還是朋友,在我們之間,再要好的關係也不過是如此這般的了。

但我沒想到,那夜他居然會來找我,還向我表白他的心意。老實說,當下我真的很高興,甚至也想馬上對他說出「我也愛你,讓我們以後都在一起吧!……」之類的話;可是我沒說,並不是因為怕難為情或是害羞什麼的,而是我沒辦法說,沒辦法向他說謊。

…說謊…?…對!說謊!!…

就算我再狡詐,再會騙人,再難脫離妖狐天生機靈詭巧的本性,但面對著向來死鴨子嘴硬,這次卻對我放下高傲身段的他,我根本無法對他說出那種純粹的謊言;所以我明白地拒絕了他,雖然我心裡依然有他的存在,骨子裡依舊愛著他…但是,那種愛已經變質了…就像變質的牛奶一樣,無法果腹止飢……

“因為愛你,才不想對你有所隱瞞;因為在意你的感受,所以希望自己能全心地回應你的愛;因為喜歡你,才不願意自己在你的面前出現虛假與做作的感情;因為知道你討厭矯飾與欺騙,我才選擇忽視你的愛意…”或許是基於上述原因,我才不打算接受他吧!但是,他卻似乎不懂得這個道理…不明白當時在推拒他的我心裡有多麼難受……

…我猜他絕對不明白,因為在那個晚上之後,我就被他綁架到魔界,待了好幾個月…
「你究竟是誰?…為什麼把我帶來這裡?…」我稍稍平復先前紛雜的理智,但發問時顫抖的語音仍透露出心頭的不安與恐懼…,面對眼前這個將我帶到這裡的陌生男子,我除了以言語勉強當作護身的武器外,什麼都沒辦法做。長期處在飛影無微不至的保護下的我真恨死這樣軟弱的自己了!!

「……可悲啊!…」那人現出一抹嘲諷的微笑,令我不寒而慄…

「…你在發抖嗎?…極惡盜賊-妖狐藏馬?!…」他走近我,我急忙退離他所給予我的壓迫、將身子縮在牆邊,他的臉因背光而模糊不清,我只見到他的影子被斜射的陽光拉得好長好長,彷彿披著黑色斗篷的死神一樣。

「…什麼妖狐藏馬、極惡盜賊的…我不知道啊!…你,你帶我來這做什麼?你到底是什麼人?我…我根本就不認識你!…」我鼓足勇氣、按捺緊張地說了一串話,還沒說完就見到他露出極為憤恨的神情;倏忽地,他像要掐死手中獵物一般的鷹隼般,指關節使力扣住我的肩膀,霎時我疼得叫不出聲來。

「你敢說你不認得我?!不認得我!!??…」他邊大聲叫嚷邊拼命搖著我身軀,還咕噥了一堆有的沒的;我只覺痛苦萬分,他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沒聽進去……最後連他什麼時候鬆開對我的箝制的,我也恍恍惚惚、毫無所覺…

「…不過,很快地,你就會記起我是誰了…」於放開我後,他突然以輕鬆溫柔的口吻對我說著,眼神裡卻帶著一絲不欲人知的邪惡殘暴;然後,他俯下身以舌舔拭著我的唇,我連別開頭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任他恣意行事…;就當我以為自己將會被他羞虐凌辱時,他卻起身無聲無息地離開了房間,就像是鬼魅一樣。

滿心委屈與苦楚如浪潮湧起,面對著眼前令我覺得莫名其妙的危機,還有自己的記憶雜亂如糾結毛線的紛擾,我倒在地上默默地掉著淚…一連串的記憶鍊子又散了開來…,好亂好亂!…這世界我究竟還能相信誰?誰又能在此時幫助我、拉我一把?不相信別人,那我能夠相信自己嗎?我連我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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